今年是中共中央发布“五一口号”75周年，全国各地纷纷举行相关纪念活动。听到“五一口号”，你的第一反应是什么？

是劳动宣传语？劳动最光荣？

NoNoNo，这些都不是。

“五一口号”到底是什么？有哪些内容？为什么要纪念该口号？对此，南方+记者采访了广东省社会主义学院学术委员会副主任、广东省统一战线理论研究会常务理事冯颖红，用10个问题一次性说清“五一口号”。

1948年5月2日，《人民日报》头版全文刊发“五一口号”。图源：共产党员网

Q1：“五一口号”是“劳动最光荣”吗？

冯颖红：当然不是。“五一口号”并不是一句话，而是由23条内容构成，特指1948年4月30日中国共产党为迎接全国解放、成立民主联合政府而发布的纪念“五一”劳动节口号。该口号一经发布，便引起社会各界的密切关注和高度评价，并赢得各民主党派和无党派人士的积极响应。

Q2：为何选在“五一”国际劳动节发布？

冯颖红：首先是出于惯例。在当时，为纪念“五一”国际劳动节，中共中央每年都会通过新闻宣传部门，对外作出专门决定，发表宣言、口号，举行集会、游行，刊发文章、社论。例如，1927年5月1日，中共五大为“五一”劳动节纪念分别发表《告世界无产阶级书》《告中国民众书》。1939年4月，中共中央作出《关于开展职工运动与“五一”工作的决定》，延安各界为此举行纪念“五一”劳动节大会。

其次是出于时机的特殊。1948年4月，时任新华社社长的廖承志电报请示中共中央，有何重要政策决定通过“五一口号”向全国发布？在此之前，如民盟中央负责人沈钧儒、南洋爱国侨领陈嘉庚等民主党派及无党派代表人士已先后向中共中央提议，可否由中共通电各民主党派，成立联合政府。

综合考虑后，毛泽东等中共中央领导人认为，通过“五一口号”对外公布共产党人的政治主张、提出新中国政权蓝图的时机已经成熟。于是，便有了“五一口号”。

Q3：哪条反响最热烈？

冯颖红：23条中，第五条的反响最为热烈。1948年5月5日，12位民主党派和无党派民主人士向毛泽东联名致电，指出：“乃读贵党五一劳动节口号第五项……适合人民时势之要求，尤符同人等之本旨，曷胜钦企。”

第五条的内容是：“各民主党派、各人民团体及社会贤达，迅速召开政治协商会议，讨论并实现召集人民代表大会，成立民主联合政府。”值得一提的是，“五一口号”初稿由毛泽东亲自作了27处修改。其中，第五条的修改幅度最大，整条内容几乎由毛泽东重新编写。

图源：统战新语

Q4：毛泽东为何要大幅修改第五条内容？

冯颖红：我们可以比较一下第五条内容修改前后的变化。修改前，第五条内容为：“工人阶级是中国人民革命的领导者，解放区的工人阶级是新中国的主人翁，更加积极地行动起来，更早地实现中国革命的最后胜利。”

修改后的第五条则明确提出要召开政治协商会议，讨论并实现召集人民代表大会，成立民主联合政府。这实际上就是中共中央当时对新中国建国路径的设想，高度概括了中共中央的建国方略。

Q5：各民主党派为何积极响应？

冯颖红：各民主党派和无党派人士响应“五一口号”，事实上意味着宣布接受中国共产党的领导。民主党派从与共产党合作、反对国民党的独裁专制，到最终接受共产党的领导，其中经历了一个比较、鉴别、选择的过程。

共产党的领导地位，是在长期英勇卓绝的斗争中，在与民主党派并肩战斗的历史进程中，逐渐确立起来的。解放战争期间，国民党在政治上坚持一党独裁，先后制造了“一二•一”惨案、下关惨案、较场口血案和李闻惨案，召开伪国大，疯狂镇压民主人士，这使民主党派中的一些人士从“第三条道路”——中间路线的幻梦中清醒过来。

与共产党团结合作，一起推翻国民党独裁政权，迎接一个独立、民主、和平、统一的新中国，成为各民主党派的共同愿望和自觉选择。所以从这一点来讲，各民主党派积极响应“五一口号”，接受中国共产党的领导，是历史的必然选择。

1948年5月5日，各民主党派代表人士向国内各报馆、各团体及全国同胞发出《响应中共五一号召的通电》。

Q6：各民主党派如何响应？

冯颖红：1948年4月30日，中共中央通过新华社对外正式发布“五一口号”。次日，《晋察冀日报》头版刊发了“五一口号”。5月5日，在香港的民革、民盟、民进、致公党、农工党等民主党派负责人及无党派人士共12人，向国内各报馆、各团体及全国同胞发出《响应中共五一号召的通电》，指出：

“中共五一号召事关国家民族前途，至为重要。全国人士自宜迅速集中意志，研讨办法，以期根绝反动，实现民主。用特奉达，至希速予策进。”

5月7日，台湾民主自治同盟发表《告台湾同胞书》；5月23日，中国民主建国会通过关于赞成中共“五一”号召的决议；次日，中国民主促进会发布《中国民主促进会响应中共“五一”号召的宣言》。1948年6月9日、6月14日、6月17日、6月25日，中国致公党、中国民主同盟、中国农工民主党、中国国民党革命委员会相继发表声明，响应“五一口号”。1949年1月26日，九三学社发布《拥护中共“五一口号”暨毛泽东八项主张的宣言》。

Q7：当时民主党派人士为何大多在香港？

冯颖红：1947年下半年，国民党决定实行全国总动员和党政改革，进一步强化白色恐怖，加剧迫害民主党派和民主人士。在此形势下，民革李济深、何香凝，民盟沈钧儒、章伯钧，民进马叙伦、王绍鏊等民主党派主要领导人秘密前往香港，一些进步的文化、教育、产业界人士也纷纷避居香港。香港成为民主力量聚集之地。

Q8：九三学社为何在1949年1月才公开响应？

冯颖红：因为当时九三学社的总部位于北平（今北京），其成员主要为专家学者，大多在北京、上海等地的大学工作。当时这些城市仍处于国民党的高压统治之下，九三学社难以立刻发声，所以直到1949年1月才公开响应。

1948年12月，参加筹备新政协的部分民主人士乘华中轮抵达东北解放区。图源：统战新语

Q9：之后发生了什么？

冯颖红：从1948年8月起，香港和国民党统治区的各民主党派领导人和无党派民主人士应中共的邀请，为筹备新政协、共商建国大计，纷纷踏上前往东北解放区的征程。

1949年6月15日，新政协筹备会在北平正式成立，中共和各民主党派、无党派民主人士共同讨论新政协召开事宜。1949年9月21日，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第一届全体会议在中南海怀仁堂开幕。中国的民主党派就此不再是国民党统治下的在野党或“不合法团体”，而是自觉接受中国共产党领导的、与中国共产党一起致力于建设新中国的政党。

1949年9月21日至30日，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第一届全体会议在北平(今北京)中南海怀仁堂召开。图源：统战新语

Q10：如何理解“五一口号”的历史意义？

冯颖红：各民主党派热烈响应和拥护“五一口号”，标志着民主党派和中国共产党的关系发生重要转折。在此之前，各民主党派和中国共产党互相支持、互相配合，共同反对国民党独裁专制，双方是一种平行关系。但在“五一口号”发布后，各民主党派主动接受中国共产党的领导，这意味着由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多党合作和政治协商制度得到初步确立。

正是因为各民主党派响应“五一口号”，才有了之后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第一届全体会议的顺利召开，这对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人民政府的成立至关重要。所以追寻中国新型政党制度的发端，必然绕不开“五一口号”。

来源：南方+